侯爷的宠妾男女主角(李景煜,沈清清,宁佳)之间又是怎样的爱恨,谱写怎样的悲歌,又将是怎样的故事,如何挽留,一切皆宜物是人非,又将是怎样虐曲,全新的章节感人的故事。全文章节描写细腻,作者小闪文笔功底深厚,带来了精彩的言情文。...
我竟成了公主的试婚丫鬟。
公主面若娇花,可心确是狠毒了的。
我安分守己,不想碍公主的眼。
可坊中却有了传言:侯爷与我才是真爱,娶公主为妻只是不得违抗皇命而已。
这传言若是假的也就罢了。
可侯爷确实专宠我一人。
老天有眼,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1.
自从我进了公主府当差,吃食便再不是白薯馒头,难得还能吃上几回清粥,虽说洒扫浆洗并不轻松,但总能吃得饱饭。
我名春婵,三年前进的公主府。
这个景光和煦的公主府里,事事都是不由己的。
我不爱说话,只和宁佳公主的贴身丫鬟莫儿关系好些。
她机灵得很,总是会偷偷摸摸给我一些好吃的,有时是公主吃剩的几块糕点,有时是晚膳的剩菜残羹。
那天是皇上的寿宴,百官朝拜,各国进献。宁佳公主是傍晚进宫贺的礼,回来时还带了好些赏赐。
那些金银财物流水一般抬入了府内的库房。莫儿姐姐和另一个小太监清点的单子,箱子很多,一件一件的只经过管事姑姑的手。
我晚上回屋睡觉时,天色暗得发蓝,庭院里静得骇人。
我躺在被窝刚要合上眼,莫儿塞给我一个镯子。
莫儿平时待我极好,但此出举动确实头一遭。
我怔住了。
这不明来历的财宝比妖精还能毁人。
我不敢问这东西是哪里来的,这可能是她的贴身之物,也可能是她下午刚偷的。
我终是没有收下,而是悄悄地把那个晶莹剔透,润泽油亮的镯子塞回了莫儿的枕头下面。
我爹从小告诉我无功不受禄,也教导我德行要匹配。不该拿的东西,哪怕是一个铜板、一根银针也不应去碰。
第二天,大内传来圣旨,我跪在一旁静静地侯着,听到了不少事情,皇上要将宁佳公主指婚给武平侯。
公主接旨之后笑得很得意,如心愿得逞了一般。
我有些好奇,却不敢向莫儿多问,只是默默做自己的事。
直到莫儿要被送进侯府,我才知道她为什么要送我那个镯子。
那天她静默了很久,半天来只是一个人呆坐在院子的一角,心不在焉的,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路过的人搭话。
莫儿隔天就生了场重病,听后院的人说她满身红疹,伤口化着脓,看上去可怕极了。
这试婚丫鬟自然是当不成了,我想去看看她,但是她没有见我。
公主却是召见我了。
我不敢抬头正眼看向公主,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参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你起来抬头给我瞧瞧。」公主向来是傲慢的,她也犯不着跟我这个下人多说半句话,只是端坐着打量着我。
「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奴婢名春婵。」
「生得倒是不起眼,你可与莫儿相识?」
「回殿下,奴婢是识得的。」
「好,她即得了恶疾,你便替了她的差事。让管事的姑姑进来吧。」
试婚丫鬟被抬进了驸马府,便是驸马的人了。
天下哪个女人愿意分享自己的丈夫。
况且这位宁佳公主是个心狠的。她手底下有许多条人命,光是我进府的这些年,人就抬出去了九个。
我愣在了原地,耳旁几乎没有任何动静。许是我震惊得听不见任何言语,又许是根本没有人回话。
退出内院之后,我没有去找莫儿理论,事情已成定局,不必做些无谓的争执。
我大抵明白了事情的由来,从那天皇上寿宴开始,莫儿就已经知道皇上要指婚公主,而试婚丫鬟也已经选定了她。
于是她就在隔天,趁着侍卫不注意悄悄出了公主府,花光了身上所有的积蓄买了一个镯子,其余的全塞给了管事姑姑。
她只求姑姑一件事,让姑姑在公主面前不停地提起我和她情同手足、亲如姐妹。她才有时间让自己的脸烂掉,在试婚之前就能顺利摆脱此等厄运,让我来做这个替死鬼。
那个手镯是她愧怍的不安,我不愿意归罪于她,此人和我的缘分已然终了。
莫儿就那样避开我的眼神,可是木已成舟,我只想活下去。
2.
七日之后,我坐上了前往驸马府的花轿。轿子摇摇晃晃,两个时辰之后终于到了侯府。
这位武平侯,名为李景煜。军中名号铁面阎王,杀人如麻。
我曾幻想过他的相貌,许是高大威猛,气势磅礴。可直到我亲眼见时,才惊叹此人竟是如此单薄,身上并无一丝横肉,分毫没有半点戾气。
不像个征战四方的元帅,倒像个饱读诗书的学子。
可他又不像那些四书五经浇灌出来的文人,倒是像一个权臣,眼中饱是算计和权谋,他左不过冷眼扫来,我便惊得后退了一步,战战兢兢不敢上前。
他坐在堂中的方椅上,周遭是金碧辉煌的房梁,金银瓷器零次栉比,竟比公主府中的陈列还要贵气上几分。
我自是不敢开口多嘴一分,只安安静静地跪在地上。
奇怪的是,李景煜并没有理我,只是让护卫带我到边角的一件厢房。让我在此候着,屋中的陈设简单,甚至被子上暗沉沉的,不知是陈年的污渍还是些别的什么东西。
我不愿在此久留,只默默坐在一张凳子上。
等了良久,上前去问护卫也只是让我稍等半刻,侯爷随后就到。
我心生疑虑,对这位侯爷更是猜不透。
两个时辰过后,终于等到了侯爷。
门是被撞开的,外头的天色几乎黑透了。
我一惊,急忙对着那片黑暗行礼。
「奴婢见过侯爷。」
我并没有得到回应,自然不敢直起身子。我心中按捺着恐惧,偷偷抬眼看了一眼,他身后跟着一大群人,个个威武雄壮,也没有出声。
我缓缓起身,强压住心中的惊慌,小心翼翼地问道:「侯爷可是累了,烦请侯爷坐下,奴婢给您捏捏腿。」随即便半跪着等回话。
侯爷轻笑了声,语气中似是轻蔑:「倒是有眼力见。」
我刚想恭敬地回几句话,侯爷却问我:「如果让你只为本侯一人效劳,你可愿意?」
我噤住声音,大气不敢出。
这皇城之内,头上便是天子,全天下的人都只能为皇上效劳,若是这话被旁的人听去,便是反贼,逆天下之大不韪,。
我额角渗出冷汗,心想着该如何应对,竟鬼使神差地开口说了句:「奴婢自是侯爷的人,踏入侯府便是永世都是侯爷的人。」
说了不该说的话,此后便是李景煜的人了,往后若是出来什么变动,凭着这一句话,便能害我所有身家性命,死无葬身之地。
李景煜不出声,就端坐在堂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下令道:「带上来吧。」
护卫闻声,拖上来两个人。
我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幕。
胃里一阵翻涌,我几乎遏制不住想呕吐的欲望。
李景煜不是个正常人,他不只是个活阎王,更是个死变态。
他竟然将那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行苟且之事!
那个女人几乎快被那男人蹂躏致死了,庞大的身躯紧紧地压着她。不知从何处来的力量使得她发出了一声嘶吼,声音很大。
我属实不忍再看了,直直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侯爷英明,奴婢听侯爷所令,定万死不辞。」
我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渴望能到一丝怜悯。
「看清楚了吗,知道回去该怎么说了吧。」
「奴婢不敢妄议侯爷,侯爷所行之事雄风不倒,尽是极好的,奴婢**,如坠云雾。所言之事,句句属实。」
李景煜冷眼望着我,眼中满是嘲讽。我自是不敢揣测他的想法,只能勉强应下。
直到李景煜离开,我才总算得了半刻轻松。
隔日护卫送我回府,庭院内躺着两具尸首,衣不蔽体,死状极惨。我看着这场景,转头就吐了。
昨日一出活春宫,今日便是横尸眼前。
李景煜远远地喊了一声,似乎这二人的死与其无关似的:「知道该做什么了吧。」
3.
回到府中,照例是要进宫。
我跪在内殿,足足跪了半个时辰。而宁佳公主则站在皇帝身侧为其研墨,似是有些焦急,墨汁溅出来了一些。
好不容易等到皇上开口,我的双脚已经失去知觉了。
皇上将手中笔墨放下,开口道:「侯爷待你如何?」
我照着前头背好的语句,一字不落地念了出口。「侯爷嫌弃奴婢粗鄙,夜深了才勉强与奴婢同房,屋中未燃烛火,奴婢不曾看清侯爷的表情,约是过了大半个时辰,侯爷便离开了。」
皇上轻轻笑了一下:「大半个时辰?朕倒是放心了。」
宁佳公主被打趣得有些害羞,但中还是没再开口,只是静静地盯着我。
我自然是明白的。
宁佳公主是先皇最小的女儿,自小便受尽了宠爱,虽与当今圣上并非一母同胞,可皇帝对她也是极为宠溺的,无人敢动她分毫。
除了皇帝,她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她极大度的样子,施舍地开口:「既已成了侯爷的人,便同本宫同入侯府吧,想来你也翻不出什么花样。退下吧。」
我连忙磕头谢恩,但又极其后怕,不敢想象这位长公主会做出什么事来。
4.
大婚的仪式繁复,我守在新房外,本想着能歇会儿偷吃口东西了,李景煜却来了。
我急忙起身行礼,可我一整天都没有时间吃东西,一时间有些头晕脑涨的,跌进了李景煜怀里。
他满身酒气,眼神朦胧,竟一把打横抱起了我。
我想挣开他,这要是让公主知道了,我可就没了活路。
可我俩力气差的太大,我还是被他抱进了我的房间。
一进门,他眼神里的朦胧荡然无存。
「今夜,你不可出这个门。」
我不敢忤逆李景煜,只乖乖照做。
很快,李景煜便就寝了,而我只干坐着,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隔日,清晨的第一道光线照进侯府。李景煜已经穿戴好,他轻咳一声。我陡然惊醒:「侯爷有何吩咐?」
我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又只能就着桌椅勉强眯着,看着疲惫的很。
李景煜伸出手,轻轻触碰到我的脸,而后手指缓缓下移,抚摸上我的脖颈。
我一动不敢动。而李景煜似乎欣赏极了我的恐惧。
他笑得不怀好意,手上力道一重,我的锁骨四周就出现了几个清晰的红印。
有点暧昧。
他推开门,宁佳公主正在门口等候,满脸怒容:「侯爷竟为了这个丫鬟,让本宫在新婚之夜独守空房?」
新婚之夜,丈夫却同别的女人谁在一屋,堂堂长公主定是不会忍下这口气。
我本以为李景煜会道个歉,哄哄公主,那便也罢了。
可哪知,李景煜脸上没有丝毫歉意,反而挑衅起公主:「哪来的丫鬟?这分明是春姨娘。」
我惊得说不出话,大婚之夜,驸马不与公主同房竟宠幸了一个丫鬟还抬了姨娘!但凡此事传扬,不只是侯爷,连带着我都是大大地得罪了皇家。
我偷偷望向公主,正好对上她的眼神,那眼神中几乎有万丈的怒火,要将我生魂活剥似的。
5.
三日之后,我猜想着降罪诏书也该下来了。可是半午过去,没有一点消息,我疑心公主回宫说了些甚,可随后又想通了。
李景煜在外征战多年,才有了现如今百姓安居乐业的局面。
他大胜而归,虽被封了侯,可皇帝偏要把他留在京城,还收回了兵权。
民间谁人不知这位骁勇善战的大将军?
百姓虽不懂朝中事,可也知道没有兵权意味着什么。有大臣谏言,也被皇帝回绝了。
所以眼下,若是为着我一个妾室就定李景煜的罪,属实不妥。
这位侯爷我愈发看不懂了。他是有野心和计谋的,他心中更是有百姓的。
他定然不只是想做一个嚣张跋扈的侯爷那么简单。
6.
我成了春姨娘,自然成了主子。
金银珠宝似流水般进了我的院子。
李景煜甚至差人送来了那只李家儿媳妇代代相传的玉镯子。
渐渐的,我几乎都快混淆了那个杀人如麻的活阎王和眼前这个宠妾灭妻的驸马。
坊间传闻侯爷和我才是真爱,至于公主?那是皇命不可违。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话传到公主耳朵里,终于点燃了她的怒火,日上三竿的时候,她冲进了我的小院。
我只远远听见了她的破口大骂。
宁佳长公主身后带了一大帮人,上来就是揪住我的衣领给了我一巴掌。「**!竟敢散播流言,皇家的名声岂是你能置喙的?」
这些人都是大内的侍卫,但并不是皇帝亲军,所以我猜想应该不是皇帝的意思。大概是这位宁佳公主实在是气不过,狗急跳墙。
我强忍下疼痛,嘴角却流下一道温热,我伸手去擦拭,果不其然是那抹鲜红。脸上**辣地疼,似是有人狠狠踩踏过的感觉。
我急忙下跪,不住地磕头,可巴掌还是迎面而来,我强忍住疼痛,只是一直呼喊着「公主饶命。」
我几乎撑不住了,我知晓已经得罪了公主,可是这泼天而来的**,却是实在难以忍受。
可我不敢反抗,若是一动只会死的更快。
我是侯府的妾室,她是公主。
捏死我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非是碍着侯爷的脸面,想如今是我已曝尸荒野。
仿佛过了许久,在支撑不住之前,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住手!」
而后,又一次倒在了李景煜身上。
7.
醒来时,李景煜正坐在我身旁。我看向周遭,四下无人,他的态度却比平日里好了许多:「脸还疼吗?」
我只乖乖摇头,不敢哭喊:「不疼。」
李景煜难得有些温情,吩咐厨房做了些小菜。
我一瞧,竟是我家乡那边的菜肴。
我有些垂涎欲滴,李景煜见我这样也笑了起来。
不似平日里那种阴森冷冽的笑,他眼角眉梢都溢着温柔,像早春的风。
「这府里新来的厨子做的,听说是北方独有的菜色。我从前也听一位将军说过,她的小女儿最爱吃这些。说来也是有缘,他小女儿眼角也有一颗红痣。」
我心中却无比激动,摸了摸眼角,强装镇静地问道:「倒是蛮巧的,那位将军现在如何?」
「早些年,他就殉国了。」
我有些紧张,攥紧了衣角。
「这是怎么回事?」
「他本想假意投军窃取情报的,可敌军首领多疑,还是被发现了。」
「那首领杀了他?」
李景煜没说话,只是摇头。
后来的事情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敌军不仅没有杀他,还让他活的好好的,比任何人都好。
赏赐他金银玉器,华贵布料。
还给他加官进爵,送了好些美人去。
功高劳苦的将军便成了叛徒,被抄了家。
那年我刚十岁,睡前娘亲还唱小曲儿哄我,我问娘亲爹爹什么时候才能归家,娘亲说快了,再等等。
再睁眼,家就成了条红色的河。
我不知发生了什么,怎的娘亲半个身子都被染上了血,平日里陪我玩的小厮丫鬟也都倒在地上。
嬷嬷抱着我跑啊跑,边跑边哭,第二天的太阳升起食,嬷嬷也倒在了地上。
世上已没有沈府了,也没有沈清清了。
我是春婵,没有家人、没有家的春婵。
往后,李景煜对我确实比往前好多了,我也不必再小心翼翼了,他同我说过,我父亲是个忠义之士,我也知道李景煜要做些什么。
我们就像阴暗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两具冤魂,眼里只剩了复仇和怨恨,恨不得将皇帝撕扯成残渣,我们是来报仇的。
这君主,他不配。
8.
可这日子还是如流水般过去。
我不知道能帮李景煜做些什么,只安静地当一个名不副实的宠妾。
这天傍晚,李景煜来到我的院子,告诉我公主遇刺身亡了,刺客竟一口咬定是受我指使。
我吓了一跳,侯府守卫森严,寻常刺客怎会得手。
看来是有人着急了。
「大理寺来了人,叫你去前厅。」李景煜皱着眉看着我。
我低声说道:「他们说不定连我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侯爷干脆挑一个婢女带过去,看他们怎么说。」
若是认不出,岂不是不攻自破。
李景煜嘴角微扬,目光中带上几分欣赏:「你在屋里好生待着,等我回来。」
我点点头,望向李景煜出门身影,身子虽是单薄,确实看得出是久经沙场的人,身姿有点好看。
我想,莫不是这个李景煜,会有点喜欢我吧。
我晃了晃脑袋,警告自己,不要瞎想什么有的没的。
李景煜半个时辰之后回来,看着我笑道:「正如你所料。」
眼下那刺客被关押在侯府的地牢,李景煜亲自审问一番,只是那些人嘴硬得很,什么也不肯说。
就算他们什么都不说,就凭我也能猜到幕后之人是谁,何况是李景煜。
公主遇刺薨逝,无论凶手是谁,武平侯府上下都脱不了干系,皇帝自然有理由问责于他,这次就不是夺权那么简单了。
都说帝王无情,没想到,他连亲妹妹也不放过。
想到这里,我不禁冷笑,原来这世上的亲与不亲,全凭着一张嘴而已。
9.
许是天气闷热,我总觉得心中烦闷。
李景煜这阵子忙得很,我已经有几天没见过他了。
我熬了一小壶酸梅汤,想送去给他尝尝。
走到李景煜的书房,我见他正忙着,便把酸梅汤给了他贴身的小厮,我刚想走,李景煜却突然叫住了我。
他语气极为亲和「童儿。」
我愣在原地。
我本名沈清清,小名童儿,已经许久没人这样叫过我了。
只有家人才会叫这个名字,想来也是父亲在他面前提过。
他居然记下了。
「怎么啦?」
李景煜起身,牵起我的手,笑道:「跟我走。」
烈日炎炎,我们坐在马车中,双手依旧没有松开。
我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这是三伏,轿子中虽放着冰块但却还是燥热不堪的,奇怪的是,李景煜的手掌像他本人一样,带着凉意,摸起来极为舒服。
不知怎的,他似乎总是畏寒,就连当年冬天都穿着厚厚的狐裘。
10.
思绪乱飞,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
这是京郊李景煜的庄子,山脚不远处便是村落。李景煜带着我走进庄子,我望着四周,这庄子也无甚特别之处。
我刚要开口问他,他示意我噤声,而后拉着我走了一处极隐蔽的小路,往山上去了。
山势陡峭,山间景色却是极美的,花草错落有致,时不时还能瞧见些农户。
美景总是能让人心情好的,更何况这是我与李景煜第一次一同外出。
我偏头瞧他,他却紧抿着嘴,许是在想公事吧。
离山顶越近,遇到的农户也越多起来。
「这山上还有村子吗?」
我问他,他却没有应我。
「到了。」
山顶上竟全是人!
他们穿着装扮与普通农人无差别,可气势却十分不同。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农具,整齐划一,漫山遍野的人,竟无一丝嘈杂声。
我怔在原地,看向李景煜,他跟我说过他要替我父亲复仇。
他没有食言。
11.
「他们都是先前被各种理由驱逐出军的将士。」
「明明保家卫国的功臣,一腔热血天地可鉴。现在却只能如同山匪般在这深山老林里——他对不起天下人,他不配坐在这个位子上!」
李景煜明明是个正人君子,可他的宏伟野心,他的深明大义,在君主前竟成了功高盖主、势必要铲除的狂徒,
那年的战役数不胜数,他一人凭着一口气带着六千人守住了元丰关,敌寇八万,硬是生生扛住了。
战场上无数战士死在他的眼前,他没有办法替他们合上眼睛,他要为他们讨一个公道。
万千的城池,都有他们洒过的血泪。
而这一切在皇帝眼中,只是一个属于他的丰功伟绩。他不顾这些人的生死,他的权力不能被任何人染指,不能被任何人威胁。
李景煜的部下平日里便伪装成农户,只等李景煜一声令下,他们便能拿起武器,直捣黄龙。
我们虽已在一条船上,可这秘密太大了,不应该是我能知道的。
李景煜突然开了口:「我需要一个孩子。」
我的脸顿时红了,不知道说些什么,「我……」
「你和别人的孩子。」
我震惊地抬起头,李景煜神情严肃,没有在开玩笑。
心中满是羞愧愤恨,最后不禁鼻子一酸,语气中带上了委屈:「你这是何意?什么叫我和别人的孩子!」
「这些年,皇帝能够容下武平侯府,不过是侯府后继无人,没有动得必要。可一旦侯府有了孩子,那一切就不一样了。」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早些日子便想借宁佳当引子,若是起事,侯府后继无人,军心不稳,恐生事端。」
这便是他当时无端宠溺我的原因吗?
可现在,我的身世竟成了他复仇之路上的阻碍。
「为什么,不能是我跟你的孩子呢?」
因为你不喜欢我吗?
所以就要将我推到别人的床上吗?
我就这么不值得你喜欢吗?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我轻轻冷笑道:「和谁?」
李景煜偏过头:「挑一个你喜欢的。」
「……」
12.
隔天,李景煜来了,身后带来了一个人,正是他身边的护卫,我早先便见过一次,那人叫做文宇,是个心肠极好的副将。
院门紧闭,没有人开口。
「快进来吧,别浪费时间。」我不愿再多说什么话,此刻的我几近心如死灰。
眼前这个待我这般体贴的男人,竟想的是我与别人有后。
李景煜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文宇有些难为情的看着他,他竟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月凉如水,如我的心境一般。
我缓缓关上房门,此时此刻,我与李景煜只是隔着一扇门,却又像是隔着千军万马。
若是他此刻挽回,我定当作没有今日此事。我们也还是如往常那般。
我本期待着李景煜会阻推开这扇门,但是他没有。
到过了良久,我还是听不见李景煜的声音。
呵,真是个懦夫。
我解开衣带,缓缓褪下外衣。
文宇已经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他也别过头不敢看我。
「童儿!」
李景煜总算是进来了。他踹开房门,文宇被他踢了出去。
我望向他,白皙的脸上豆大的泪珠滚下。他伏在我身上,搂着我对我说抱歉。
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冷冷瞧见他,却是如此般心疼。
明明委屈的人是我,却又如此心软。
我总算按捺不住了,轻声唤道:「侯爷?」
李景煜像是吞了一个辣椒一般,脸上又羞又愧:「我一心为国,为百姓!他却如此猜忌我,忌惮我!趁着当年宴请功臣之际给我下药,一个手无兵权的武平侯,一个没有子嗣的元帅。是不可能掀起什么风浪的。」
「你明白了吗,沈清清?我当年受此屈辱,势必要讨回公道,为百姓除了这个祸害。」
我感到无比的震惊,此等消息竟是如此令人心疼。脑海仿佛一股强烈的电流穿过我的身体,我流着泪看着李景煜,无法忍受看下去却又无法移开目光。
一个平叛的大将军,一个受人爱戴的侯爵,因为皇帝的猜忌便被下药,此生无后。
一个舍生入敌的将领,一个满腔报国的人臣,因为皇帝的误解便被满门抄斩,这世道竟是如此讽刺。
13.
翌日,雨后初晴。
我在李景煜的怀中醒来,虽说我已晓得他不能人事,可第一次与男子同榻而眠,我紧张了一整晚,脖子生疼。
刚一起身,李景煜便醒了过来,不知怎的忽然开口道:「我字锦容。」
「锦容,锦容。」
我轻声唤他,他笑着揉了一下我的脑袋。
「锦容,我们接下来当做些什么呢?总不会去街上随便抱个小娃娃回来。」
说罢,我突然眼睛一亮,转念想到:「我先前流浪之际,曾与一位神机妙算的先生交好,他龙虎山之脉所出。有一身的本领,定能治好你的蛊毒。」
李景煜却笑着摇头。
我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可我们都不再是当初的李景煜和沈清清了。
如今你是武平侯,我是春婵。时至今日,若是将恨意径直咽下,岂不便宜了那人。
行路至此,也只剩下你死我活了。
14.
我辞别了李景煜,乘船踏上了寻那先生的路上。
江南的风景好美啊,同小时娘亲跟我讲的一模一样。
长长的柳絮,有风便升起涟漪的波澜。有水有桥的地界,甚是好看。
我每天都给李景煜写一封信,讲我在路上的所见所闻,讲我对他的思念,讲我们以后孩子的名字。
讲我的父亲,讲他的丰功伟绩。
时局依旧是不安稳的。
安稳了几年,四方诛国都忌惮李景煜的威名,不敢轻举妄动。
可不知是哪里传出了流言,李景煜早有谋反之心,断不可能再上前线,只等时机成熟,便会举兵,取皇帝之位而代之。
这一定又是狗皇帝的手段,他应该已经知道我在替李景煜寻药。
他又开始对他的功臣有所顾忌了。
这一次,我要李景煜平平安安,像先前那样征战沙场,保家卫国。
李景煜的信使跟我说,有敌国细作前来打探虚实,轻而易举地知道,李景煜早被夺了兵权,虽然娶了公主,却只是个闲散侯爷,没有一点实权。
消息传回本国,敌寇自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迅速筹集人马,火速出兵。
朝堂之上几乎乱作一锅粥。
丞相带头举荐李景煜挂帅出征,毕竟放眼整个国家,都找不出比他更合适的人选。得来的却是皇帝的罢相,如今的朝堂,人人自危。当初那狗皇帝好不容易才夺回李景煜手中的兵权,哪能轻易地还回去。
于是他不顾群臣的劝阻,派了严将军挂帅,点兵十万,奔赴前线。
可怜的是,严将军还未抵达战场,便死在了半路上。
严老将军一生戎马,最终还是死在了朝堂的权谋之中,他曾是李景煜的官长,为人处事刚正不阿,竟为着这个狗皇帝落得了如此下场。
真是令人心寒。
皇帝又派了个二世祖接替他的位置。一时间,民怨四起。
若是比吃喝玩乐,那小子许还说得上话,可他怕是连刀剑都拿不动,更别提上阵杀敌了。
百姓自发地跪在宫门前,请求派李景煜出战。可百姓越是如此,皇帝便越是忌惮,后来干脆派侍卫守在宫门前,见到百姓聚集便去驱赶。
平王亲求了皇帝派李景煜出征,却被训斥一番,关了禁闭。
皇帝怎就不懂这个道理呢?
民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如今,我万万是不能停下我的步伐,现在时局越发动荡,在那一刻之前。我得赶回京城见到李景煜。
15.
皇帝终究还是按捺不住了,李景煜来信说,这几个月要我寻一处藏身之所,武平侯府许是有难了。
我拜别了那位先生。骑马上路,带着解蛊毒的药,马不停蹄地赶回京都。
路上听闻,刺杀宁佳公主的刺客终于开了口,说李景煜兵权被夺,心中不满,便买通他杀公主泄愤。
皇帝大怒,下旨抄家武平侯府。
贼喊捉贼罢了。
早先他为寻一个理由对付李景煜,白白让宁佳公主送了命。
现如今,北下的敌寇他不管了,京中的百姓他也不管了。
他的眼里已被猜忌和怨恨充满,天下之大,竟容不下一个将军。
前方战事吃紧,皇帝却要在此时处死骁勇善战的大将军,有大臣不惜以死相谏,以头撞柱,血溅当场,依旧不能改变皇帝的一意孤行。
百姓议论纷纷。
这一天,金銮殿前的浑天仪被雷击碎了。
金銮殿于皇宫之中心,才能更好地观测上方繁星。这等做派便是历来皇家的传统。
可如今这道雷不偏不倚击中了浑天仪。
流言愈演愈厉,加之李景煜让人在暗中推波助澜,现已成了「当今圣上并非真龙天子,苍天有眼,引来天雷。」
李景煜是抱着必死的心去皇宫的。
他手里握着那把跟随了他很多年的长枪,身影如猎豹般闪电般进入了巍峨壮丽的皇宫大殿。
皇帝也被逼到了最后的局面,他没有退路了。
「李景煜,你对朕的江山就如此渴望吗?」
「当年你令我边关平叛的时候,就没想过武平军能活下来吧。这一刻我不止是李景煜,我更是武平军中千千万万死去的冤魂。」
「我筹谋多年,只是为了替他们争一口气。他们本不该死的。」
「朕是天子,天下的君主!谁敢不服朕的皇令?乱臣贼子,狂妄,狂妄!」
「你以何德何能称自己为天子?凭什么?凭你的杀戮,你的欲念?杀戮和压迫岂能给予你真正的统治?你始终想不明白这一点。我已经将先帝的真正的遗诏快马送到宁王之手了。你到死都是一个胆小怯懦之徒。」
「哈哈哈,你以为,你今天就能完好无损离开京城吗?剑指皇天又如何!只要我一动手,你的蛊毒便会发作,三刻之内必将曝尸当场,这天下还是我的!」皇帝发了疯似的扑向李景煜,挥舞着手里的蛊盅。
「我既来了,就不会走了。」
「要你的皇位作甚?我要的是开明勤政的君主,要的是百姓安居乐业,要的是满腔热血不被辜负!」
「这江山该还给他原本的主人了。」
16.
李景煜最后写给我的消息,让我别再奔波了,他已然率军要颠覆这个皇帝最依仗的江山。
我发了疯似的往回赶,李景煜身上的蛊毒未解,若是此时开战,必定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我夜以继日地赶到京城,城门守卫空空,道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我御马入宫,城墙上都是血迹,百姓都在说早上刚发生了宫变,皇帝死了。
再次见到李景煜的时候,他已经毒发身亡了。
他躺在地上,浑身冰冷,像一具冰窟中来的坚冰。
我嘶声力竭地呼喊,将解药灌入他的口中。
苗族蛊毒,一旦毒发,大罗金仙来了也难救回。
李景煜若是再晚一个时辰起事,我就能救他了,我就能再看他一眼了。
他终究还是死在了我最爱他的时候。
17.
新皇即位后,照护国相的礼制追封了李景煜,父亲等人也被**,我也因着李景煜的功绩成了个二品诰命夫人。
新皇待我极好,他按着李景煜的吩咐,将我安置得金枝玉贵。可我却一点也不兴奋。
那日新皇宣我入宫,他对我说,李景煜曾拜托他,要好好善待我。不用像皇亲贵戚那般供着,在侯府的那处多加照看便是。
他死后,希望皇帝能记起沈家的牺牲,他把军权全部交还给了皇室。
事了拂身去,他不希望再沾染上血迹了。
武平侯夫人,良田万亩,千金食禄。
这并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18.
武平侯府内,沈清清正在收拾行囊,大大小小的包袱一堆,显然不只是她自己的东西。
她寻了个静谧的午后,带着李景煜送她的传家玉镯自缢了。
大仇得报,一转身,世间已无她所在意的人。她终是能再次见到李景煜了,即使是在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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