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姐姐,这下连申侯府都不愿与我们交好了!你还要做缩头乌龟吗?”
谢清婉走到谢莺面前,弯下腰捡起地上那纸婚书,声调娇戾,“姐姐从前不是很嚣张吗?今日怎么变得唯唯诺诺的?是不是连唯一的倚仗都没了,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谢莺冷冷地看着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情绪有些复杂。
谢清婉见她不回答,还以为她被自己猜中了心事,更加放肆。
“姐姐,申小公子都不要你了,还以为自己比我高人一等呢?嫡女又能怎样,还不是照样要跟我们一起去流放!”
谢莺扯了扯嘴角,语调极淡,“谢清婉,你说够了没有?”
谢清婉一滞,随后挺直了腰杆。
“当然没——”
“啪——”
清脆响亮的一巴掌。
府里的下人都看呆了,随后纷纷扭头各自散去。
不能惹,不能惹,这位小祖宗不能惹。
哪怕要抄家了还是这么蛮横!
谢清婉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谢莺:“你、你怎么敢!”
谢莺红唇冷冷吐出两字,“蠢货!”
柳姨娘也上前拦住谢莺。
“谢莺!你疯了吗!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要欺负我们婉儿!”
谢莺颇为冷淡地扫了眼柳姨娘,甩了甩手,“这不是欺负,这是教训!就算安宁侯府没了,我仍是长姐,管教不听话的庶妹有何不对?倒是柳姨娘,请您注意下自己的身份,别真把自己当一家之母了!”
“你——”
柳姨娘瞪圆了眼睛说不出话。
“姨娘……”谢清婉挽住柳姨娘的手试图抱团取暖。
“知道大难临头了就守好本分,想想活命就闭上嘴,别再闹着要去告什么御状,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谢莺故意冷声恐吓她们。
二人面色登时变得煞白。
既然要被抄家流放,那就先解决流放路上的问题。
谢莺眯起眼,拨动了一下拇指上的戒指。
还好,这随身空间跟着她一道穿过来了。
夜幕深沉。
一道娇俏的身影掠过安宁侯府,避过了府外的守卫,凭着记忆找到了申侯府。
看来这一身少林寺的功夫没白练啊,竟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既然要退婚,那她怎么也得来取点退婚手续费。
她猫在角落里,躲过了巡逻的守卫,直奔申侯府的库房。
至于她为什么会知道,那得多亏了原主的前未婚夫曾经带原主到库房转一圈,炫耀了一下家大业大,她这才能在记忆中提取到信息。
按理说这种地方应该派重兵把守,可不知是申侯府太过放心还是什么,竟只有两个人看守。
谢莺使了点法子就钻进去,一进库房,好好好,富得流油啊。
二话不说就把所有的物资都装进了随身空间,想了想,还是留了几块银子在地上,免得他们流落街头没钱买馒头吃。
当初申侯府最难的时候是安宁侯出手相助,如今安宁侯府面临困境,他们却选择冷眼旁观,这就是他们要付出的代价。
谢莺搜刮完没有逗留,麻利地回到了安宁侯府。
府上人人自危,没人发现她已经离开了。
她刚准备回屋歇,余光瞥见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往小门去,目光一凝。
“娘,这般做不好吧?若是咱们就这么走了,爹爹该怎么办?”
“婉儿啊,你就是太善良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安宁侯府马上就要没了!我们赶紧得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
谢清婉犹豫了下,还是停下了脚步,“娘,你自己走吧,爹爹若是知道我们跑了,他肯定很难受,我不要抛下爹爹!”
柳姨娘啧了一声,强行拉着谢清婉往外走,“你这个傻孩子,快点跟娘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谢莺纵身落地,轻飘飘地开口,“哟,天色这么晚了,柳姨娘这是打算去何处?难不成想丢下安宁侯府的老小自己跑路?”
那两道身形瞬间一僵,身上背着的包袱也怦然落地。
谢莺这一声喊,喊来了不少下人。
柳姨娘又羞又恼地回头,瞪向谢莺。
“大姑娘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娘俩只是借着月色正好,出来散散步!”
“哦?是吗?”
谢莺抬脚朝她走去,将地上那两大包袱提起来,还假意踉跄了两步。
“要带这么多东西散步呢?”
她一不小心把包袱里的东西都洒落了出来,乒乒乓乓的,都是金银首饰。
“这是把压箱底的嫁妆都带出来了呢?”
柳姨娘哑口无言。
谢清婉满脸羞红,怒道:“姐姐你莫要胡言!姨娘这是带我出来看看有没有少东西,你快还给我!”
谢莺按住了她要捡东西的手,冷声道:“明日便要抄家,这些身外之物你们还想带走不成?”
谢清婉登时没了音。
两人灰溜溜地回屋。
至于包袱里的东西,都被谢莺收进了自己的随身空间里,她顺带去自家库房转了一圈,能收的全收了,这回可是一点都没剩。
抄家任他抄,她全薅走。
翌日清晨。
安宁侯府便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来抄家的官兵里三层外三层,阵仗极大。
谢莺一向起得早,玉竹进屋看到已经梳洗好的谢莺还有些惊讶。
“小姐——”
谢莺在梳妆台上挑挑拣拣,最后只往发髻上戴了一根玉钗。
那是原主娘亲留下的。
她看了眼面有讶色的玉竹,并未多言,起身往外走。
“走罢。”
安宁侯府一家上下都被召集到了空旷的庭院之中,人人脸上都露出忐忑不安,为接下来的流放忧心。
不少人身上还背着连夜收拾好的包袱,都被检查的官兵一一收走。
他们此番流放之地在北疆,身上只允许带些干粮。
那北疆可是出了名的苦寒之地,此去恐怕是凶多吉少,一个个都怨声载道。
谢莺没看到安宁侯,便拉了个人问了一嘴,随后被告知在祠堂。
循着记忆来到祠堂,四周都是重兵把守,谢莺眼皮一跳。
目光锁定在祠堂里的安宁侯身上。
谢莺刚抬脚走过去,就见安宁侯把那些灵牌收起要一并带走,几名士兵拦住了他的去路。
“陛下有令,安宁侯府的东西不得带走!”
安宁侯神色激动,朗声道,“你们看清楚了,这些可不是安宁侯的东西,他们都是我傲云国战士的英魂!”
众人一怔。
谢莺也是一愣。
安宁侯面露悲怆,颤抖着将这些灵牌上的名字念出来。
“曾祖父谢勇,随开国先皇征战无数,双腿尽废仍思报国。”
“祖父谢铭,为先皇开疆拓土,平定南蛮,死于蛮夷之手,尸骨无存。”
“父亲谢无双,自幼便随军镇守边关,平三寇定五军,战死沙场。”
“我安宁侯府满门忠烈,他们的英魂,我为何不能带走?”
他的声音洪亮有力,响彻云霄。
谢莺顿在原地,那些史书上寥寥几笔,因为这几句话,掠过历史长河和寥寥史书,鲜活地浮现在她面前。
那些都是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英魂!
可如今的安宁侯府却染上了通敌污名还要面临被抄家的局面。
当真是讽刺。
安宁侯一字一顿地看向拦路的众人:“今日我偏要将他们带走!”